（接前）
三、目连与波旬
目犍连尊者的确拥有着非凡的神通，在《增一阿含·第322经》中，记载了目连到三十三天请佛，同时还记载了目连降伏恶龙的事迹；而在《中阿含·降魔经》中，也记载了他降魔时的神通展现。我反复重申了这样一个细节，就是施展神通需要前提条件。比如阿那律尊者在施展天眼通时，需要有一个“正身正意，系念在前”（《增·322经》）的过程。我们再看目连尊者到三十三天的过程：“是时，目连受四部之教，屈伸臂顷，往至三十三天，到如来所。”这里虽然没有前期的准备工作，但并不能代表“正身正意”可以省略。这是其一。另外一方面，目连虽然可以抵达三十三天，但是有一点我们别混淆，那就是里的到达，特指“意念”，而非“色身”。我们在谈神通问题上，都没有把这个问题单独拎出来讲，原因是我们也闹不清神通是怎么一回事儿。比如《吉祥经》的开头是“尔时有一天人，于后夜分，身诸光明，遍照祇林，诣佛顶礼，而白佛言”（依现代李荣熙的译本），读到这个地方，我们可能会发出疑问：天神在哪？就算有天神，距离我们至少几个光年，他们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来拜谒佛陀的？要回答这个问题，只能用“意念”来阐释。但是问题又来了：七仙女下凡，在人间里的七仙女，是以色身还是以意念的身份存在？如果是意念，那么又如何生儿育女？如果把这些民间传说都要一一解释清楚，那可就要大费周折了。
另外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是，如何理解“魔”的存在？魔与妖，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？前些年曾经红火一时的新版《三打白骨精》（郭富城、巩俐饰演）及《钟馗降魔》《钟馗伏魔》等电影中所传递的一些理念，我相信未必所有人都能够看得明白。现在的问题是，什么叫“魔”，“魔”在六道之中属于哪一道？根据《长阿含·忉利天品》等经典所说，魔王住于欲界第六他化自在天的高处，说明他们是属于天道。从《长阿含·游行经》的记载中可以看出，魔王波旬始终在困扰着佛陀及其诸大弟子们（普通的沙门行人更不用说了），在悉达多太子成佛前，魔王及其眷属（主要是几个魔女）多次侵扰；即便是成就佛道后，魔王也是多次在佛陀的周围盘踞着，并不时劝诱世尊尽早入涅槃，后世还让魔子魔孙们混入沙门僧团中进行骚扰和破坏，直至佛法的灭亡。如《中阿含·说本经》里提到了波旬听说佛陀在鹿野苑中为弟子们说法，就立马赶来，当着佛陀的面，从三个方面把未来当来下生的弥勒佛大大地夸赞了一番：（1）“彼必定当得，容貌妙第一；华鬘璎珞身，明珠佩其臂”；（2）“彼必定当得，名衣上妙服，旃檀以涂体，身佣直姝长”；（3）“彼必定当得，名财好饮食，善能解歌舞，作乐常欢喜”。波旬很是狡猾，他表面上是在夸人，实际上是从容貌、妙服、华鬘、饮食、歌舞等方面来入手，从而把行人们引诱到物欲享用的邪道上去。从这个意义上看，夸人如果不如法，那就是在害人，“暖风熏得游人醉，直把杭州作汴州”，这个“暖风”“熏”“醉”，实际上就是波旬所惯用的手段，就是魔王境界。
此处我们有必要发出疑问：作为欲界的天众，绝大多数的天人们在佛陀面前几乎不值一提，但为什么魔界的头领们可以去干扰佛陀及诸阿罗汉？也就是说，成就了佛道或阿罗汉道，能不能做到百魔不侵？在《中阿含·降魔经》中，目连尊者在露地经行，“彼时，魔王化作细形，入尊者大目犍连腹中”，但被尊者及时察觉，“我今腹中犹如食豆，我宁可入如其像定，以如其像定自观其腹”，通过入定观察，查知了魔王在腹中作怪。于是尊者及时发出警告：“汝波旬出，汝波旬出！莫触娆如来，亦莫触娆如来弟子，莫于长夜无义无饶益。必生恶处，受无量苦！”受到警告后的魔王，便“化作细形，从口中出，在尊者大目犍连前立”。
上述经文只能说明一事：天人们（无论是欲界、色界、无色界）——魔王及魔界众生有很大的神通，从某种意义（或某种角度）上说，天人们的神通甚至并不输于目犍连尊者（龙界属于畜生道，其神通极其有限，不值一提）。欲界的众生尚有如此神力，而色界无色界的众生，他们的神通更是不可低估。迄今笔者尚未发现魔王进入佛陀身体的记载，但进入了诸位阿罗汉们的腹中，甚至对诸多未入涅槃或已入涅槃的阿罗汉们进行了多层次的侵扰，却散见于《阿含》诸经之中，这是值得注意的现象。因此佛陀一再告诫弟子们：“若沙门梵志不正立念身、游行少心者，彼为魔波旬伺求其便，必能得也”。佛陀在禅定之中尚且受到波旬的干扰，何况我们这些意念纷扰的芸芸众生呢？
（2022.2.17，未完待续）
（说明：文中所有配图，均为本人拍摄）
